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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章 . 等待 “裴澤,你,你竟然!”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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國喪乃大事, 皇上駕崩,裴澤出發的日子又再次延遲了。

顧皇後身為皇上的正妻,必須要出現在葬禮上。她還未出月子, 太後言不必日日守著,顧皇後卻是拒絕了, 整整二十七日, 守在棺木前;晚上也會在靈前守著, 看著皇上的牌位,訴盡衷腸。

顧皇後守了多久,裴澤就守了多久。在外人看來, 顧皇後這是失去夫君, 失去至愛, 不舍其離去, 這才日日守護, 說些肺腑之言;只有裴澤明白,顧皇後這是在和過去告別,在和皇上告別。

她已經答應了裴澤,一同隨他去洛陽,今後的日子, 便是在洛陽行宮度過。

聲聲鐘樂之中,國喪最後一日,浩蕩的隊伍將京城內外震得響亮。顧皇後披麻戴孝,深深地望著棺木一眼後,閉上了眼睛。她知道自己做出了什麽樣的選擇, 情感上讓她悲痛欲絕,理智上讓她無法後悔。這一日,四周高墻環繞, 她就像在原地旋轉,最終在目光定格在宮門口,遙望著棺材離去。

地上是陽光照進來落下的人影,照出了裴澤的五官輪廓,裴澤同是穿著喪服在她身後,靜靜地看著顧皇後低聲啜泣,最後,挺直了腰背,止住了哭聲。

“母親。“裴澤走上前,“走吧。”

“嗯。”擡眸與裴澤對視,十歲的少年已經長大成人,替她擋住了刺目的陽光,顧皇後將眼角最後的一滴眼淚拭去,鄭重地點頭。

太子被廢的消息第二日就傳的沸沸揚揚,不但如此,慧貴妃弒君,太子謀害嫡母,這些一並在京城內外傳播得飛快。昔日高高在上的裴銘一夜之間被推上風口浪尖,遭人唾棄。與之相對的,是離王不但大勝北魏,還將宮內的爛攤子收拾地幹幹凈凈。而皇上做得那些糟心事,隨著他駕崩一事如風而逝,皇上誣陷穎家造反,幾度弒子,於國是極大的醜事,世人不知一切罪惡的源頭來自於皇帝,終於皇帝,這些隱藏在角落之中。

裴澤選擇隱去了這些事,不僅僅是為了皇室,朝中如今的肱骨大臣們,當年或多或少受皇上蒙蔽,不知參了裴澤和穎家多少本,皇上借機步步緊逼,穎家最終墜落消亡。裴澤此舉,朝中大臣知道裴澤放下了此事,自知有虧,主動提及為穎家沈冤昭雪。當國喪辦完之時,當年的冤案一並查明,最終,穎家的名字重新出現在世間。雖然是遲來的真相,但百官上奏,追封先皇後為母後皇太後,已故的先皇後終是能光明正大地埋在皇陵中,牌位正大光明地出現在太廟中。

待這些一一完畢後,又是大半個月過去。已至夏天,天氣一天天熱起來,不過昨夜大雨傾盆,今日雨後初晴,陽光剛剛好,最適合出發。

宮人們早早地就將馬車備好。裴澤的東西不多,坤寧宮那邊卻是有的忙,除了宮裏的東西,皇上的賞賜,其餘的都帶走了。

用完早膳,裴澤整裝待發,去了坤寧宮,正好撞見顧榕抱著小裴鈺出來,身後跟著六公主裴月和韓若。

“母親。”裴澤快步向前。小裴鈺很喜歡裴澤,大抵是洗三和滿月時都是裴澤抱的他,見到裴澤他就張開了手臂要抱抱。裴澤順勢接過小裴鈺,看了眼顧榕的身後,蹙眉道,“母親不多帶幾個人?路途遙遠,只帶著韓若怎麽夠。”

“不礙事。這宮裏的人我也認不全,既然要去洛陽,到了洛陽再買幾個丫頭伺候吧。”既然決定了和過去告別,那麽許多人和事,能放下的就都放了。顧榕牽著小裴鈺的小手,眼睛看著裴澤,“這宮裏的人,阿澤你看著辦吧,若是想出宮的,就放她們出宮去,若是還想留在宮裏,希望阿澤能給她們找個好去處。”

“好。母親的事,我記下了。” 裴澤點點頭,忽視小裴鈺亂抓的小爪子,將他還給了顧榕, “走吧。”

將小裴鈺抱在懷中,看著他十個指頭揪著裴澤的衣領不放,顧榕舒顏一笑。國喪後,裴澤顧著她多等了半個月,顧榕不負他望,氣色紅潤,臉上的肉也長回來了些,這一笑,似是將過去的陰霾都一掃而空了。

清風徐來,陽光正好。

小裴鈺終於松開了手,乖乖地回到了母親的懷中。早上他吃的飽,該是睡覺的時間。看著小裴鈺瞇上了眼睛,顧榕眼中滿是慈愛。

“嗯。走吧。”

洛陽城郊。

夏天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熱,好在城郊的樹木多,這院子郁郁蔥蔥的,在樹下乘涼舒適愜意。

顧錦瑟習慣了每日出來曬曬太陽,肚子裏的小家夥不老實,這才幾個月大就已經在抗議了,大夫說很有可能是個男孩。

陽光舒適的剛剛好,顧錦瑟杏目微闔躺在柔軟的美人榻上,裴澤離開已經有幾個月,書信半個月就會送來一封,而三日前送來的信中,裴澤言明已經從京城出發。

多月不見,甚是思念,去邊境攻打北魏的葉梁早在一個半月前就回到洛陽了,裴澤這邊卻是一拖再拖。可想而知,知道裴澤已經出發的時候,顧錦瑟有多麽開心,當即就開心地要蹦起來,嚇得知夏芝蘭在一旁緊緊地扶住她不敢松開。連一向穩重的芝蘭都忍不住說了幾句孕中忌情緒大起大落等等。

未多時,頭頂上的陽光似是被人遮住了,顧錦瑟悠悠地睜開眼,就見楊越澤眨著眼睛盯著她看。

“啪”一聲,不輕不重地一巴掌拍在了楊越澤的後腦勺上,顧錦瑟乜著他坐起來,嗔道:“沒大沒小。小心我告訴你舅父,讓他好好罰你。”

“王妃姐姐,你不會的,我可是帶了好消息來的!”楊越澤燦然一笑,並不在意顧錦瑟的那一巴掌。這幾個月他練完了功課就過來陪著顧錦瑟,二人的關系愈發近了,楊越澤也不知覺就叫起顧錦瑟姐姐來,顧錦瑟覺得沒什麽,就是怕楊曄不喜。不曾想楊曄似是十分受用,睜一眼閉一眼地默認了。

顧錦瑟抿著唇笑,“油嘴滑舌的。說吧,什麽事?”

楊越澤洋洋得意,轉個身坐在一旁,眉梢一挑,“我進城的時候,聽說王爺已經出發了!”

“這算是什麽好消息。”顧錦瑟乜他,“我早就知道了。”

楊越澤一聽,有霎那的洩氣,但很快他不服輸又道:“那王妃姐姐可想要知道,城裏還說了些什麽?”

“什麽?”

楊越澤故弄玄虛地瞇了瞇眼睛,慢吞吞地喝了杯茶,又拿了塊糕點在嘴裏嚼著,就是不肯說。

顧錦瑟忍不住笑了,點了點他的腦袋,“好啦,別賣關子了,是什麽事?”

“王妃姐姐,聽說,王爺來洛陽的路上,還帶著一個女人。”楊越澤將糕點吞了下去,不緊不慢地說著,不僅如此,他還極為認真地註視著顧錦瑟的眼睛看。

顧錦瑟怔了一瞬,很快就搖頭,“怎麽可能,別是聽錯了。”

“不,是真的!”楊越澤認真地點頭,“王爺這次來洛陽,足足備了十餘只船。王妃姐姐,王爺就一個人,坐那麽多船幹嘛?肯定是帶了不少人啊!而且啊,有一只船上,裝飾地極為豪華,好多人都看見了,裏面有個長得很美的女人,身邊好幾個丫鬟跟著呢!”

“謠言,都是謠言!”顧錦瑟蹭的一下起身,動作之快好似肚子都晃了一下。

“王妃!”“姑娘!”芝蘭知夏同時驚嚇著出聲,顧錦瑟這一動作可是嚇到她們了,忙不疊就把顧錦瑟扶著坐了下去。

“王妃身子要緊,可別激動地起坐了。”芝蘭說道,知夏卻是忍不住,對楊越澤說:“楊公子,我家王妃畢竟懷著身子,孕婦最忌大喜大怒諸多不便,將軍未向王妃說起此事就是為了這緣故,公子怎麽就……”不長記性呢。

“你們也知道?”顧錦瑟看著兩個丫鬟,心臟猛地一跳。

知夏捂嘴不說了,一時情急,竟忘了她也是不能說的,芝蘭見此,只好說:“王妃,奴婢不是故意隱瞞的,這事八字沒一撇呢,左右王爺過不了幾日就到洛陽了,到時候一切就真相大白了!”

這幾日,除了裴澤的消息時不時傳來,更多的是流言蜚語,裴澤登基是板上釘釘的事,他長相出身出眾,當初不看好的人都覺得顧錦瑟撿了個大便宜。誰能想到一個殘廢王爺搖身一變,馬上就是一國之君了,加之裴澤一路上的確帶了女眷,有心之人見了,難免多說了幾句,添油加醋的,一傳十,十傳百,就成了裴澤在路上見了漂亮姑娘就收,滿滿地塞了一船呢!

這消息早就傳到了洛陽,楊曄知道這是謠傳,但耐不住流言傳播,且裴澤還在路上,故而瞞著這消息沒說,誰知道,楊越澤卻一股腦兒地說出來的。

芝蘭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,這,這不是存心找打麽。

大抵是心裏堵著一口氣,顧錦瑟曬太陽的心情也無了,徑直轉身回了屋子,任由兩個丫鬟在身後喊著也當做沒聽見。

一路上,手帕在手中都變了形。

顧錦瑟心情低落了幾日,楊越澤知道自己做了錯事,每天變著法地哄著她,才讓顧錦瑟恢覆了神色。只是到了晚上,想起這事,如鯁在喉。顧錦瑟自己都覺得奇怪,她心裏有個聲音告訴她這一切都不可信,裴澤不是那樣的人;可是另一邊她聽到有別的女人在裴澤身邊,不管這是真是假,她都渾身難受。

裴澤要是敢找別的女人,顧錦瑟咬著牙心道,她就去給孩子找個後爹!

這幾日,楊家的兵馬陸陸續續從京城和邊境回來,楊曄和葉梁留在軍營裏安慰部署,清點戰利品,是以並不知道宅子裏已經翻天地覆。等清點完畢時,裴澤抵達洛陽的消息也傳來了。

聽著下屬傳來的消息,楊曄渾身都松懈了。

終於來了。

早早地回了宅子,不出所料,顧錦瑟一身新裝在門口等著,新裁的錦衣將隆起的腹部遮住,她月份一日日大了起來,身子卻是更加豐腴,淡淡的妝容,簡單的發髻都蓋不住她的容姿絕艷。

“王妃。”簡單收拾了下,楊曄就到了門口。顧錦瑟朝他點點頭,很快就將視線落向前方。

楊曄看著她,腦海裏卻浮現了另個人的面容。他許多年沒見她了,日盼夜盼至今日,他竟然開始緊張了起來。

握著腰間那個歲月已久的錦囊,楊曄忐忑著心緒,站在一旁,註視著門外。

大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,不遠處終於有了動靜。最先出現的是一匹駿馬,高大挺拔的身姿淩駕於駿馬之上,不用猜都知道那人是誰。待駿馬向前奔騰了好遠一段路,身後才出現了一輛馬車。

馬車不止一輛,蔓延似乎看不到盡頭,待數十輛馬車一一出現後,裴澤已經騎馬而至了。策馬奔騰一路前進,他第一個到了門口,見到顧錦瑟的身影,下了馬後,顧不得其他人了,大步流星地上前,甚至披風都未曾卸下,就緊緊地抱住了她。

熟悉的味道在彼此間交錯相融,裴澤貪戀了許久都不願松開;顧錦瑟埋在他的懷中,一時間,也忘記質問了。思念之情溢於言表,兩個人相互依偎了好久,似乎完全忘了旁邊的幾位。

楊曄卻是不在意,剛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後面的第一輛馬車,那是所有馬車裏最豪華最寬敞的,單是想裏面坐的人,楊曄的心都不免地提到了嗓子眼,揉搓著錦囊的手竟出了汗。

相顧無言,唯有眼中飽含的思念,寬大的手掌細細摩挲,裴澤好久沒碰到顧錦瑟,她的眉眼,朱唇一點點變得真實,好像怎麽看,怎麽摸,都是不夠。

顧錦瑟如是,相別幾個月,思念大於疑問,光是看到裴澤她就覺得此生足矣,其他的,她不去想,亦是懶得想了,只想這一刻化為永恒。

“咳咳,王爺。”待第一輛馬車穩穩當當地停下後,楊曄提醒道,“馬車停了。”

握著顧錦瑟的雙手落下一個輕吻,裴澤這才戀戀不舍地松開她,給予顧錦瑟一個淺淺的笑容後,折身去了第一輛馬車前。

顧錦瑟不解地看著裴澤上前,朝馬車伸出了手,不多時,錦簾緩緩掀開,一只芊芊細手探出來,徑直地握在了裴澤的手腕上。

“裴澤,你,你竟然!”竟然真的帶了別的女人回來!

盯著那只明顯可見是女人的玉手,顧錦瑟頓時怒發沖冠,兩眼一紅,握緊了拳頭就要上前。

錦簾大開,裏面的人探出頭來,擡眸,朝顧錦瑟莞爾一笑。

顧錦瑟驀地一頓,“姑姑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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